程廉双眉一挑,眼中满是挑衅的神色,他下巴高抬,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程廉,你休要胡言。
贾仁紧盯着程廉的眼睛,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怎么变,这说胡话的本事实在见长。
与其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倒不如直截了当地承认,你就是心虚罢了。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对付程廉这般胡搅蛮缠之人,不必同他多费口舌,而需直击痛处。
贼就是贼,匪就是匪。
贾仁一语中的,为他后头的话打下根基。
难不成还分什么好贼坏贼、善匪恶匪?你嘴上空讲几句仁义道德,便真当自己的什么落于草莽的大英雄?
说到此处,贾仁却莫名停顿片刻,也忍不住破开一个嘲弄讥讽的笑来。
什么劫富济贫、接济百姓,不过是你拦路打劫、为祸一方的遮羞布罢了。
贾仁原先不在江阳做官,他与程廉头一回对上,就是因为他从别的州府调过来,做了这江阳府的经历,当时专管漕运一事。
而那时江阳府的往来水利、客船商队,全从沅水河道上过。程廉仗着熟悉水性又有些弟兄,便常年盘踞于沅水河道之上,伺机在往来的商客是身上搜刮一番。
你胡说!程廉怒不可遏,骤然出声,我不过取之一二,并非全数!
贾仁冷笑一声,似乎丝毫不将程廉的反驳听入耳中。
你可想过,天下三分、枭雄四起,在当时混战的情况下,你劫皇粮,便会有多少灾民吃不上饭,以至于是尸横遍野、饿殍满地。
你拦商队,是不曾伤人性命,可你将人家的银钱货物一扫而空,又有多少人为此断了生计?
你口中所说的一二,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口粮了,你私吞大半,从那指缝中漏出的那些许,也叫救济百姓么?
贾仁摇了摇头,面上泛着怒气的神情也淡了下来,你可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这一声随江风而散,卷入在场的每一位耳中,日头高照,叫那些阴暗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一侧的穆同听了,只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着,时不时拿眼角瞥一下宋凛生。
而他视线中的宋凛生却凝眉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胡说,你胡言乱语,你、你你血口喷人!
程廉状似疯癫,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即便那般,你也不该杀了我的孩儿!
若不是贾仁杀了他的孩儿,哪里还会有今天这诸多事!
他此言一出,河滩上的众人皆惊。
宋凛生双眉紧蹙,期间拧出个小小的川字来,他抬眼向上首的程廉望去,似乎在思考他话中到底有几分可信。
方才他还只是说害了他的孩儿,害便可是间接为之,如今他却直言是贾大人杀了他的孩儿,那便是直接
这些宋凛生倒是不清楚,他转脸瞥向一侧的穆同,他二人分头去查的,不知穆大人会否有什么收获,却见穆同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贾仁心中一动,原本该开口反驳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可他这一犹豫之下,便给了程廉对他口诛笔伐的可乘之机。
哈哈哈哈哈,你无话可说了吧。
程廉已不似常人,一手指着河滩上的贾仁,笑得十分古怪。
你既不反驳,便是默认,就是你,杀了我的孩儿!
文玉闻言也是一惊,她迅速转脸看向一旁的申盛。先前她同申盛谈笑之间,他曾提起这赵大哥有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儿,却并未多谈。现下看来,竟然已经死了么?
申盛眼中也是又惊又惧,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见文玉瞧过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应对,慌乱间,忙不迭地摆手示意。
他只是跟着赵大哥或者说这位程大哥跑些生意,充当商队的帐房先生,其余的事实在事一概不知。
文玉见他那模样,想必也不知道什么内情。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到程廉和贾仁的身上,程廉先前之说与贾大人有些龃龉,她只当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过节。
现下竟然又平白扯上了人命。
方才听他二人争辩,文玉原本已偏向这贾大人,可现如今,程廉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地砸在她一干人等的脚下,简直是波折横生、两极反转。
文玉,也有些拿捏不准眼下的境况。
她探目去看河滩上的宋凛生和穆同,见他二人驻足原地,并无动作,想必是要静观其变。
文玉便也缄口不言,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上之策。
怎么样?程廉高喊一声,视线从贾仁、宋凛生一干人等身上扫过,似是发问一般,你们受人尊崇敬爱的同知大人,才是潜藏多年的杀人凶手!
哈哈哈哈,真是讽刺,真是讽刺啊!
程廉的声音本就粗犷,加之他这一喊声使了十足的气力,是以一时间沅水河道并两岸丛林之间皆回荡着他的喊声。
如雷贯耳、如听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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