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的话音在万籁俱寂之下,显得尤为清亮,直直地就穿透了荇荇的耳膜。
好妖
荇荇一怔,在心中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低垂着眼,掩去眸中的晦明变化,而攥着被角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从没人说他是好妖。
文玉是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
从前是,如今亦然。
荇荇侧目看了一眼这个躺在她身旁的小树妖,虽则灵力深厚又有神息护体,可是自身却不过百年修为。
她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了。
万般疑惑之下,荇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眸光滑动间,闷闷地应声。
只是话一开口,却全然变了意思
我只是嫌恶她聒噪吵闹,坏我酣梦。
聒噪吵闹,坏她酣梦?
文玉唇畔勾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可是大妖,又生在沅水河底,即便是周先生有天大的嗓门,只要她不愿意,随手捏个诀将周先生处置了便是。
哪里难得住她?
分明是嘴硬心软,却不知欲盖弥彰。
文玉看破不说破,从善如流道:是啊是啊,该打该打。
可是她满脸笑意、又一派轻松的模样,落在荇荇眼中便是另一番意思。
你不怕我?
淡淡的话音似有迷惘,更多的却是不可言说的期盼。
文玉闻言睁眼,定了片刻后随即翻身朝里,正面对着荇荇答道:都说你是好妖了,我做什么要怕你。
嗯荇荇心中沉吟,并未立即应声。
好坏之隔,善恶两端,想起从前她说过的那些话,荇荇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
文玉面色不变,勉力压制着唇畔的笑意,好使得自己看起来莫要太过开怀。
这位荇荇姑娘道行高深、修为贵重不假,可是说话做事却却比彦姿还幼稚些。
除却周身骇人的气质,活脱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精嘛。
用犀利的言语和冰冷的眼神武装自己,这不是她化形时都不用的伎俩吗?
文玉轻咳一声,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恐伤颜面。
荇荇不明所以地瞥着文玉,而后干脆转过身平躺着,不去看她。
动作间,荇荇身前的金锁摩挲着衣料泛起阵阵悦耳的声响,似鸟鸣山涧、清雅至极。
文玉定睛一看,那金锁样式繁复好似旧物,正中间镶着的红宝石不知是什么料子,其光泽莹润、似血液涌动。
这是什么?
奇怪,师父的春神殿广纳奇珍异宝、稀有法器,她早已是司空见惯、不像甚惊讶。
可眼前这把锁子,却似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尤其是那颗红宝石,像令人沉沦的深渊之眼一般紧紧盯着她。
听文玉有此一问,荇荇的脸上似乎闪过些许异色,可那如丝如缕的情绪稍纵即逝,快的无法捕捉便消逝不见。
这是定元锁。荇荇徐徐答道。
原本心中已肯定了七八分的猜测却又随着文玉的发问而变得不确定起来。
定元锁?文玉嘀咕着,像是什么法器的名字,就好比她的青苏玉一般。
嗯。荇荇话音淡淡,末了又忍不住补充道,定元锁可助人稳固灵元,但同时也会压制主人的妖力。
这么说文玉沉吟道,有好有坏咯?
语罢,不待荇荇有所反应,文玉又兀自说道:不对,压制妖力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与稳固灵元的作用比起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瑕疵罢了。
荇荇眉头紧锁,一字一句地思索着文玉的话,你怎知?其本身是用作稳固灵元,而非压制妖力。
难不成这许多年来,他都会错了意。
文玉视线上移,古怪地看了一眼荇荇半垂的眼眸。
你修为高深怎会不知压制妖力的方法有千百种,随随便便挑一样,也比你这定元锁效用强劲。
更何况它都叫定元了,还不是稳固灵元用的吗?文玉暗自腹诽,有些搞不明白荇荇在想些什么。
荇荇并未答话,只伸手在那颗红宝石上繁复摩挲着,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定元锁,定元。
或许真是他会错了意。
荇荇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说起这把定元锁,还是仇人所赠之物。
说话间,荇荇紧盯着文玉的一举一动,双眸利如鹰隼,不肯放过她丝毫神情变化。
文玉对荇荇的警惕浑然不觉,仍是万般闲适地侧身躺着,只是在她说完话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解道:
仇人?什么仇人舍得送你这么惊奇机巧的定元锁?
凡法器,必然受其主的力量炼化。
这把定元锁身上蕴含着高妙深绝的法力,一看便不是俗物。
文玉咋舌,不如将这仇人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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