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
郁昶?文玉被他叫的不明所以,慢慢地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神,怎么?
郁昶目光复杂地盯着眼前之人,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
在地府当差的数百年来,文玉也是如此失魂落魄地沉浸在迷惘的情绪之中,每日强撑着精神在奈何桥畔度化鬼魂,却度化不了她自己。
心头一痛,郁昶却只觉得麻木。
当等待成为了一种习惯,每个人都会清醒着沉沦。
文玉如此,他亦难逃。
你不是要那个宋凛生?郁昶思前想后,最终忍痛做下决定,你在此处稍待,我去将他绑来给你便是。
何至于如此魂不守舍。
那人虽是神仙,可他亦非凡物,若真要分个高低,他也有把握。
这一路走来,文玉看似潇洒转身,可他却发现走得越远文玉便越不对劲,似乎沉溺在某种情绪当中出不来。
郁昶一番思索,想必是与方才擢英殿那人有关。
只要你不再消沉下去。郁昶眉心一拧,他愿意做出让步,我们三人可一同归隐,在沅水之滨寻个僻静的住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玉再迟钝也明白过来。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已在为以后打算的男人,真是一尾单纯的小白龙。
原以为郁昶成熟稳重了好些,如今来看,某些地方还是与从前一样。
他不是宋凛生。文玉敛去笑意,抿唇说道,他是东天庭擢英殿游历人间、方才归位的帝君、太灏。
而太灏帝君不是宋凛生。
再提起这件事,文玉终于没有先前那般接受不了,她也学会了静下心来。
反倒是郁昶,在听完文玉的解释之后,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虽有猜测,可并不能全然确定。
如今听文玉所言,那人竟真的并非宋凛生。
郁昶沉默着,往事历历在目、记忆涌上心头
宋凛生枯骨黄土,只怕早就化作飞灰了。
是他的错。
若非他离开江阳,也不会在那时叫文玉一人面对,更不会叫宋凛生身死魂消。
郁昶垂目,掩去眸中神色,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前的文玉。
可数百年相处下来的默契,他这样的变化,已然尽数落入文玉眼中。
文玉抿着嘴唇,故作潇洒的笑笑,随口岔开话题:这位帝君太灏,为东天庭众神之首,听说其五行属木,是以尊为青帝。
郁昶沉默地听着文玉说话,并不开口掺言。
你说他这么厉害,怎么不见理睬中洲之事?
真是好大一副架子。
文玉煞有其事地摇摇头,而后状似不经意地拉起郁昶的衣袖,还得烦请咱们郁昶大人与我走一趟了?
见她笑得没心没肺,郁昶心中闷痛,他知道文玉如此作掩饰,是怕他会担心。
毕竟从前在往生客栈的时候,她便一贯如此,总是自己独自强撑着。
可他总也不忍心拂她的意,郁昶勉强笑道:你我之间,何谈麻烦。
他伸手反握住文玉腕间,拉着她一同行走在烟波浩渺之上。
碧海升腾、青山显翠,层叠的云岚与风声自脚下飘过,不多时二人便彻底出了天宫地界。
再往前,便是人间。
多陌生的词,文玉望着脚下的景色愣神。
数百年间,她从未回过春神殿,亦从未到过人间。
事实上,在地府任职以来,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已然是其中的一枚鬼祟,在暗无天日的奈何桥畔、于昼夜不分的往生客栈,她早就是灵魂出窍的空壳一副。
三百年日升月落、星河轮转,于她和郁昶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可是苍穹之下,早已换了人间。
此刻的人间,冰寒霜冻之下,群山静默之中,正是银装素裹的冬月。
可要下去看看?郁昶敏锐地察觉到文玉眼中的憧憬,轻声询问道。
还是算了罢。文玉别过眼,拒绝郁昶的提议,去中洲办差要紧。
郁昶转目打量着前方,理性地分析道:此去中洲,这亦是必经之路,我们从此处动身,不算是耽搁时间。
更何况。见文玉仍有犹豫,郁昶握住她的衣袖,妖精鬼怪朝着中洲而去,难保会在沿途猎杀,你我顺道去排查一番也好。
文玉无奈地看向郁昶,分明知道这是他劝慰自己的话,可文玉仍是忍不住笑起来。
从前在人间时,总是她叽叽喳喳,还吵着郁昶唤阿姊,而郁昶一向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甚至有时连一个眼神也不稀得给她。
如今她话少些,反倒轮到郁昶啰嗦了。
好文玉摇摇头,应承下来。
郁昶低眉浅笑,颔首称是,嗯。
二人收了术法、辞别云间,化作一青一白两道光点落至山河之上。
寒花带雪,霜接银山,入目尽是绵延不绝的白和红花谢去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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