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前世亦或今生,离京于她而言都不是问题,真正限制她动手的是离京之后的善后与全身而退,就如之前的那次出逃,她并不缺逃遁的能力,缺的是出逃之后不被抓回去的能力。
但同样的手段用在今生便完全不同了,姨母与表妹是借褚府的马车离开的,郑皇后之前从未盯梢过褚承言,一时半刻间自然也无法快速追寻到马车的行踪;
而她在事发之前又始终住在天师府而非公主府,换言之,郑皇后若想于事发之后第一时间‘请’她回宫,首要的搜查地点便是那如天堑般将她彻底隔绝庇护起来的天师府。
且不论喻长风愿不愿意,从他允诺她留宿的那一日起,这道庇护便已被动形成。更遑论彼时她已悄摸离京,就算郑皇后真敢枉顾喻长风的颜面擅长天师府,她也决然寻不到她。
宰人之后的善后措置同样顺畅得出乎她意料,其实这事说起来合该感谢褚承言,诚然她的确打从一开始就作计着要在离京之前弄死褚大人,前世仇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那人手里存有太多于她不利的‘私交证据’。
入褚府过中秋;伺机先行送走姨母与表妹;她动手;而后再随着天师府的车队悄然离京。
为此她需得备下一位失手杀害了褚侍郎的‘凶手’,而铺谋定计的初期,她原本是打算将程守振当作这替罪羊的。
可谁曾想褚承言竟会在此之前将同样狼心狗肺的玄羽军副统领请入府邸,如此,虽让程守振多活了几日,但也好歹替她省了不少事。
毕竟在‘秘密进入朝廷命官府邸’的同等前提下,一个‘缺粮草莽’的作案动机,怎么看都比宫里的宦官要大得多。
思绪至此,祁冉冉想想书房里那些被她尽数毁掉的真正‘证据’,以及由她亲手取而代之填进去的新证据,面上悦意一时更盛。
啧,她倒是巴不得京兆府今次能将这事直接呈报给郑皇后,而郑皇后为替她的好侄子伸冤报仇,再像前世审她时那样,派程守振去审一审那位玄羽军的副统领。
狗咬狗嘛,咬得越凶,越乱,她就越爱看。
青瓷的茶盏被她捧在掌心里欢畅一晃,祁冉冉越想越快活,红唇抵住盏璧浅浅啜饮,即便口中含着茶水也止不住要闷声笑。
只是笑着笑着,心口处却又隐隐泛起熟悉的疼痛,她登时皱起眉头,眉眼一垮,余光瞥一眼喻长风,徐徐发出了一声幽长喟叹。
——满打满算起来,她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吸过天师大人了。
其实昨夜起手宰褚承言的时候,她的肺腑就已经有些钝痛,手腕失力加之用刀甚少,故而才会将自己的手掌割成那副样子。
此时此刻,能有效抑制她疼痛的神药就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祁冉冉愈看愈馋,跃跃欲试着想要往上靠。
真的好想凑过去吸他一口……
那就吸!
轻手轻脚将茶盏搁到小桌上,祁冉冉站起身,先是有模有样地活动了一下胳膊,继而又在宽敞的马车里悠哉走了几步,佯装无意地往喻长风那侧挪。
“哎呀,久坐好累呀。”
她甚至还给自己设计了一句台词,瓮声瓮气说完之后,人也走到了喻长风身边,裙摆一敛,眼瞧着就要紧挨天师大人坐下去——
“祁冉冉。”
喻长风突然开口,双目明明犹然闭合,却像头顶长眼似的,全然洞悉着她的一切行为。
“坐回去。”
祁冉冉:“……”
“嘁。”
好半晌后她才撇嘴嗤了一声,冲着天师大人岿然不动的淡定身姿挥挥拳头,不情不愿地向后退了一点。
她没再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重新择了个与喻长风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坐下,安生片刻之后,许是觉得憋屈,便又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小耗子似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喻长风这厢本来就烦,前两日见不到人时烦她无情无义,如今人回来了,又开始烦她没心没肺。
再者,往年出行都是他独自一人乘一辆马车的,全程清清静静,不论烹茶读书亦或闭目养神都不受搅扰;哪像当下,车里不容拒绝地窜进来个满口谎言的鬼东西,不仅不安安分分,还尤要半点不歇的持续折腾。
天师大人皱皱眉头,刚想自己下车,将马车独留给缺心少肺的公主殿下,下一刻,脚踝的位置却忽然袭上来一道绵软温热。
他蓦地睁开眼,就见祁冉冉左手捧着卷书册在读,看似目不转睛,一双骨肉匀停的小腿却已经借着裙摆的遮掩抻探过来,足心碾在他脚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起了他。
还是八月的盛暑天,公主殿下在登上马车后便自行换了一双精巧艳丽的蜀绣鞋,雪白的鞋底韧而纤薄,此刻密实贴住他的踝骨,柔软亲昵恍若无所阻隔。
她自己对此显然无知无觉,且还因着笃定他不会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小作弄同她翻脸,尤在一个劲儿地辗转踩他。
不疼。
反而还莫名其妙带出点骨软筋酥的细密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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